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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落枝頭紅滿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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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dnews
2017-4-4 00:15
# 1
每年五月初,龍泉山杜鵑花開始凋謝。今年雨水濃,營養不保花,四月下旬便花落枝頭。

與弟子們爬上龍泉山,絲雨就來了,霧是雨的衣,雨衣籠罩,壓在樹上、草上、花上。空中絲雨若有若無,沾到臉上,酥酥麻麻,怪愜意。空氣中彌漫著一層濕漉漉、靜悄悄的青黛色,樹樹叢綠被染得灰朦朦。朦朧的杜鵑枝頭,清晰地閃著點點火紅花朵,宛如一闕厚重、平和弦樂聲中,跳出一管清脆、歡快的笛音,給小雨朦朧的山頂增添了無限情趣。

順著被小雨潤濕的碎石小徑走,地上滿是落紅,讓腳不忍心踩踏;人頭時不時碰到枝葉,嘩嘩滴下陣陣小水珠,頭臉涼幽幽的。“卻是杜鵑知立夏,年年此日一花落。”小徑兩旁全是杜鵑,不規則地展列兩側,枝丫交錯,搭起廊廊葉綠花紅的架子,頭頂是花,腳下是紅,真正花落枝頭紅滿徑感覺。樹只有一人多高,加上枝葉遮擋,架下穿行,須貓著腰。低頭鑽在徑中,真像是鬧花燈的元宵節徜徉於燈市之中,前後左右都是紅色、彩色。

民歌唱:“什麼開花不結果?”指的就是杜鵑。杜鵑花分為紅色、白色、紫色三種,紅色最多,白色純潔似雪,紫色溫雅高貴。花瓣十字形,中間是花蕊,葉微甜,可食用。四月初,蓓蕾婷婷,含苞待放;一周後半開半合,微露紅蕊;中下旬翩然怒放,噴紅流彩。此時花瓣凋謝,落紅無數;有的還掛在枝頭,隨風搖曳。

掛在枝頭的花朵、飄落地上的紅瓣,多像一群跳皮、無憂無慮的孩子啊!山風過處,花瓣晶瑩珠玉滴落,是花兒留戀母體的眼淚嗎?肯定是的,是花兒向枝頭依依惜別,是在感謝枝葉的挽留與深情。落花靜靜躺在地上、石窠處、草叢中,自在安寧,火紅花瓣在雨水中浸得發脹,將黑黑泥土、灰褐色石頭裝扮成一片片緋紅,伴隨歲月醞釀,落紅漸漸腐爛、發酵,演變作肥料,讓來年杜鵑更加火紅。怪不得龍泉山頂碎石地質、貧瘠泥土,可杜鵑花似火燃燒,原來是落紅有情,化泥護花呐!

文人騷客往往不惜筆墨讚美開花結果的樹類、花種,譽其結果是對花朵的回報,開花結果,天之大道。只開花不結果的杜鵑就應該被遺忘?據科技書說明,杜鵑生長在具有一定海拔高度的山地高原,且土壤呈石質之貧瘠處,氣候愈寒冷土地愈貧瘠其開放愈鮮豔,這分明展示一種高潔,清廋、曠達、與世無爭。無怪乎中國西部高原稱之為格桑花(高原美優雅靈魂),中部山區美其名曰映山紅(美的象徵),朝鮮奉為國花——金達萊。不同民族、地區皆敬仰之,豈是以紅塵俗眼視之的功利層面?那是愈美愈堅、愈堅愈美的昇華,是裝扮大地、奉送天質的自然美凸現。

花一生皆為美好,蓓蕾讓人想像,半開半合微露金蕊給人希望,迎春怒放裝扮自然美不勝收,落紅飄蕩化泥護花天質奉獻。無奈遊子離愁,文人多情,賦予了落花太多別義,“芳樹無人花自落”、“風起楊花愁殺人”、“落花流水春去也”、“無可奈何花落去”……字字珠玉組成的千古名句,或表達了傷春怨女紅顏命薄的哀愁,亦揭示了落魄文人懷才不遇之感慨,也涵蓋了遊子漂泊零落他鄉的失意,而黛玉小姐“花謝花飛飛滿天,紅消香斷有誰憐?”更是催人淚下,哭倒了多少癡男情女……立體、多維,讓人叩問、追尋。

就讓舞文弄墨者多愁善感去吧,對自然而言,落花是新生標誌,紅瓣歸根讓春天輪回。

“簌簌”幾片花瓣飄落跟前,回過神來,“落花辭樹雖無語,別倩黃鸝告訴春。”多情的杜鵑落花委託黃鸝向春天吩咐什麼呢?請明年春天再朝枝頭看吧,那滿樹的繁花便是當下落紅的替身。

驀然間,自己變成了一片花瓣,飄於樹下,細雨朦朧中,不見了。

回望來路,花落枝頭紅滿徑。

[ 本帖最後由 odnews 於 2017-4-12 23:13 編輯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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