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臉

我常常覺得，自己笑得很假。對家人，我的笑是親切的；對愛人，我的笑是溫柔的；對同事，我的笑是溫和的；對領導，我的笑是謙卑的；對朋友......對路人......我常常分不清楚，哪個我在真笑，哪個我在假笑。最近，我感到那些笑容不管用了。因為，身邊的人似乎察覺到，我笑的不真實。不知道是誰的一句玩笑：你們有沒有發現，小朱笑起來很假。一傳十，十傳百，三人成虎。很快，我在單位被孤立了，所有人都認為，我笑起來很虛偽。我開始悶悶不樂。我請了長假，想出趟遠門，排解苦悶的情緒。跟著旅行團去了東南亞若干個國家，了解到一些風土人情。我發現，作為遊客，只有你的兜里有鈔票，就可以買來各種笑臉。有親切的、溫柔的、溫和的、謙卑的……沒什麼不對的，這不過是滿足彼此的需要。你滿足我的虛榮，我滿足你的錢包，各取所需而已。然而，一想到回國後，又要過那種被孤立的日子，我的好情緒立即消失，臉上又佈滿陰霾。旅行團的導遊說，清邁有座昌挽寺，裡面有位大師，只有你有錢，他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。我抱著碰運氣的心態，找到了那個寺廟。我只是個小職員，拿不出大師開的價碼。

我只有誠意。旅行團很快就回國了。但我留在清邁，足足住了一個月。……我回國了。那天來到單位，所有人都訝異的看著我，像看一個小丑。我臉上掛著自若的笑容。我聽到他們在竊竊私語，表情裡潛藏著嘲笑與不屑。似乎在說：看，他笑的好虛偽！我沒有任何表示，靜靜等待著。第二天、第三天......我的周圍發生了一些變化。同事臉上的笑容，越來越少，他們開始變得愁眉不展。甚至開始唉聲嘆氣，怨天尤人。我知道，大師沒有食言。第十天、第二十天……不到一個月，單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。每個人的臉色，都是陰沉沉的。對，是那種一臉死氣的樣子。我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部動畫片，叫《鏡花緣》，裡面有個“兩面國”。兩面國的子民有兩張臉，一張臉是諂媚、偽善、阿諛逢迎的笑容。一張臉是陰沉、可怖、暴戾、憎恨的表情。現在，我身邊的人，只剩下那張不會笑的臉了。這是你們自找的。今天是周五，我早早下班，離開單位。 和老同學約好，一起去看電影。 我的心情很好。 走在路上突然想起，提前買好的電影票，忘在了公司裡。 我立即往回趕。

對於把我當朋​​友的人，我都看得很重。我不想遲到。 回到單位，人都走光了，裡面黑漆漆的。 我摁了開關，依然漆黑一片。 居然停電了。 就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，我到處找那張電影票。 抽屜、桌面、椅子、地板…… 到處都沒有。 會不會被清潔工阿姨扔到了垃圾桶？ 垃圾桶在儲物間。 已經快到約定的時間了，我決定進去找。 儲物間在公司最裡面。平時我從不去那裡。 據說前有個員工，因為工作壓力太大，在那裡上吊過，所以，總覺得有些晦氣。 “吱呀……” 我推開儲物間的門。 裡面更黑了，即使亮著手機，也只能看到一小片區域。 垃圾桶空蕩蕩的，什​​麼也沒有。 只有重新買票了。 我嘆口氣，準備轉身離開。 “小朱……” 背後有人叫我的名字。還有某種物體燃燒的聲音，幽幽的。 我的耳朵很好，確定那不是幻聽。 這個時候，誰會躲在儲物間的黑暗裡？我的大腦思考不過來了，心中一陣狂跳。 我害怕的轉過身。 ———— 是他們。 是我的那群已經不會笑的同事。 他們舉著一根根蠟燭，燭光把他們的臉照得陰森可怖。 原來他們一直站在黑暗裡。 我們不會笑，都是你害的…… 他們面無表情的說，我想狡辯，卻突然想起，我的QQ號碼最近總是被人登陸。 上面有我的私密日誌。其中就有在清邁的回憶。 原來，他們破譯了我的密碼。

我早就被懷疑到了。 …… “把笑臉還給我們” 他們舉著刀，一步步靠近我。 他們終於笑了，是那種陰測測的笑容。 這是我最後的記憶。 原來，沒有人真的笑過。